【绿野书院】散文 | 消失的老屋（文/ 丁群练）_绿野书院_武功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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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9/3/1 0:33:05
来自：陕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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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父母过世后，很少再回老家，除非家门中有什么重要的红白喜事，才难得回老家一趟。老家，原来还有我小时候生活过的老屋，老屋，农村也叫老庄子，在老屋，那里曾是我的父辈及兄弟姐妹们自小生活的地方。

      姐姐们出嫁，哥哥们成家后纷纷都有了自个的宅基地，有了自个独自的家，就都搬出去居住了。父亲去世较早，母亲在世时，留下她一个人住在老屋不方便。兄弟们不放心，就商议着接到自己家，由大家轮流照管看护着。于是，老屋无人居住，就闲置了下来。

      老屋，原来是个四合院，我的父辈兄弟们分家后，就在中间打了道土墙作为院墙隔开，一家各占一边，院子因而由大四方形变得窄小狭长。以前，老屋的前边是土厦子房住人，后边是后院空地用来养猪养牛。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都很贫穷，几乎没有什么经济来源，种地也买不起肥料，大多家庭主要经济来源是靠养猪挣钱，那时候不用饲料（也没有饲料)，喂猪主要是靠磨面留下来的麸皮搅拌着麦草打成的糠夹杂着剩饭及拔草来喂养的，由于缺乏营养，喂养一头猪，几乎要一年才可以出栏，养猪养牛所积的猪肥牛粪就作为上地的绝佳肥料。

      养猪积肥那可是个技术活，积肥前，要在猪粪坑最底下撒一层草木灰，上用干土覆盖，猪将粪便排泄在上边，猪来回在圈里活动踩踏把屎尿和土的混合物踩踏得很硬，隔几日，再用干土覆盖猪排泄后踩踏变硬的湿土，如此反复。几个月后，积少成多，粪层土变厚成二三十公分厚时就可以起圈挖肥了。起圈时，用撅头从外向里刨，把肥层挖起，把大疙瘩肥块敲碎，然后装车先推到院子外边，后院界墙外就是耕地，无法从里往外出，所以只得从前门出去，又因为院子狭窄，所起的土肥出入非常不便，无法使用架子车，只能使用独轮车从前门来推出。

      使用独轮车非常不容易，驾驶的人必须手上有劲，掌控时且要注意两手平衡，既要防止倾斜，又要保证前行。有次，我抱着好奇的心，趁大人去歇息不在的时刻，自己单独去驾驶独轮车，当我双手提起车把时，沉甸甸的，车身左右晃摆不停，等稳住了车身，用足吃奶的力气，才见车子动弹了，可还未等我高兴，车身又失去平衡，瞬间倾倒，车把打在我的头上，双眼直冒金星，当时给我教了个乖，从那以后再也不敢染指那独轮车了。那时的日子过得可真是艰难啊。将后院的土肥都转出堆积在大门前，然后，再用架子车拉到自留地里追肥上地。

      因年代久远，老屋已破败不堪，闲置下来后更加荒凉。新农村改造，老屋在规划之列。

      哥哥打来电话，希望能把老屋留在我的名下，好规划时可以置换一块新宅基地，以便于我年老退休后可以回家安度晚年，也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

      我出生于农村，小时候日子穷，母亲的一句话：“你不好好念书，看以后咋办呀？”母亲的话，胜过最励志的说教，她话语中所包含的意思，对我就是最大的学习动力。

      那时，因为父母孩子多，家庭穷，经常吃不饱饭，所以我从小体质较差，较为瘦小。在农村，没有一个好的体魄是不行的，哪里能干动繁重的体力活。为了生存，唯有拼命读书，才有出头之日。那时候，尽管高考是独木桥，考取困难，但那是农村孩子想摆脱贫穷环境的唯一出路——只有好好读书，才有希望能挣脱农村的束缚，才可以脱离农村苦海。

      我从小生活在农村，亲身体验过农村和城里人生活的差距，又要我再次回到那块土地上去，心里总是不太情愿。再说，即使得到了农村宅基地盖了房，自己在农村没有一分自留地，长久都没有在农村生活了，也不习惯，长期在外已和村子里的同龄人外的大多数人已不太熟悉了。再说就是生活在农村，吃的、用的、穿的什么还都要去城里去买，而孩子又不在跟前，那时老了行动不便，谁给伺候，就是看病就医买个药也极为不便，那可如何是好？

      老屋没有多少家当也不值钱，说起来其实只有四间旧房子，是那种老式的一面流水厦子房，屋顶长满茅草，坐南面北，一到冬季凛冽的西北风迎面直钻进屋里，有时，夜里阁楼上追逐的耗子经常掉落在睡觉的被子上，有时掉在人的脸上，冰凉的爪子把人从睡梦中惊醒，那种情景，就如同诗人杜甫所写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似地，我家老屋的情况也确实和那个状况差不多。

      老屋是保不住了，哥哥看我也无意留下，于是决定拆除。老屋要拆了，兄弟一人一间，家里的物品均分。拆除时，我也没有回去，我让哥哥们分成三份，家里的那些老“古董”我也用不上，可哥哥们就是不行，说分家的规矩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兄弟均分，谁也不能打破，不给我分，那样行不通！

      老屋很简单，拆除的很快，一半天就拆除完了。给我分了一间房子的椽子，一口老瓮，数个碗……我说什么也不要，让他们看谁能用就拿去，可他们谁也不愿拿，就闲置在拆除后那块空地的角落。后二哥盖房时，用那个老瓮积水，还让屋顶掉下来的重物给砸破了，破了就破了，本来就不值几个钱，我没有一点的惋惜。

      现在，农村虽然富裕了，可有的人的老观念还根深蒂固，有人听说我在老家没有宅基地替我惋惜，说我在农村没有留下根。确实，许多从农村走出来的城里人，平时住在城里，可在老家仍占有着宅基地，自己却很少居住，闲置浪费了。由于农村土地紧张，供于规划的宅基地越来越少，许多农村人孩子多，为了能有一块宅基地审批很困难，可那些城里人却还要和农村人“争食”，实属不该。现在农村也和城里一样，娃结婚要有单独的宅基地和房子，年轻人也不愿意和父母共同居住，没有宅基地和房子，找不到对象结不了婚。房子本是用来住的，一个人也只能居住一个地方，谁都不是孙悟空三头六臂，有分身之术。占着宅基地很少使用，不去居住，要那么多的房子有何意义？

      《增广贤文》中说得好：“广厦千间，夜眠七尺！哪怕房屋千百所，睡觉只需三尺宽。”想一想，现在，城里房地产炒得越来越热，许多有钱人拥有数套甚至数十套房产，可有的穷人却无房居住，有的家庭甚至为了房子倾尽了几代人终生的积蓄，一边是有的人急需住房可无房可住，一边又是有的人有许多处房子却闲置着无人去住，社会资源配置极不平衡，造成了众多家庭压力增大、社会矛盾突出加剧，社会不稳定，这都不是长久之计，国家迟早是要去整治的。

      《三字经》说：“人之初，性本善。”人，天生都是善良的，可随着后来世界观的转变，有人难免有了私心杂念，一些人想多吃多占，有时还相互攀比，渐渐地形成了恶性竞争和循环，忘记了初心！

      但是，细一想，人生不过三万天，死后都要烟筒钻，活着多吃又多占，死后一切皆云烟！

      老屋虽然消失了，羊圈老家虽没有我的一砖一瓦，我没有留下一块立足之地，似乎没有了我的根，可我的心从来没有忘记过这块生我养我的热土。

      按说，很久不回老家，老屋的印象会在脑海里变得越来越模糊，可是，随着年龄变老，老屋的痕迹丝毫没有模糊，反而，它在我的脑海里还愈加清晰，根基扎得愈来愈深，我出生长大在农村，无论我离开那里多久，走的多远，我永远也忘记不了它，谁说我在老家没有“根据地”就没有根，故乡的根早就深深地扎进我的灵魂深处，在我的心中，老家永远都是我的根。

      屋老了要被拆掉，人啊，也要与时俱进，不贪不占，永怀一颗不忘根、不忘本的初心。如果观念老了，跟不上时代的节奏，那是要被社会淘汰，被历史车轮抛弃的！

（文中图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丁群练：武功镇羊圈村人，税务干部，咸阳市作协会员、武功县作协会员，武功县文艺评论学会副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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