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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有邰书院】中国丝路文化奖:斯琴高丽的伤心——马冬梅

  • 有邰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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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8/3/22 0:2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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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琴高丽的伤心

(一)




      隆冬的早晨是凄冷的,街上行人稀少,空中斜飞着的雪花夹杂着雨星,像是斯琴高丽的眼泪在飞。潮湿的路面、阴冷的空气,使她的心颤栗着,跟往常一样她要出去买菜,准备午饭。

      小区对面是一家卖家电的,店面不大,人很稀少。店主手握一杯热茶,音响播放着歌曲《斯琴高丽的伤心》的DJ版,斯琴高丽内心的脆弱与无奈被狂躁的音乐搅和得更加不宁。店主一边饮茶,一边跟着节奏摇晃着身子,微笑着跟斯琴高丽打招呼。

     一辆红色的小轿车疾驰而来,担心溅起的泥水弄脏衣服,斯琴高丽小跑着,冲向街对面的一家小餐厅,与一个穿着蓝色羽绒服的老年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一抬头,一张嘴,她一脸的歉意愣住了,四目相对竟是如此让她心惊肉跳!莫非他是——顷刻间,他一声“没关系”没说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对,他是——”斯琴高丽心里嘀咕着。

      “不会的,十几年都过去了,一直没有音信,怎么会是他呢?全家人找得好辛苦,几乎绝望了,可是那身影怎么那么熟悉啊!”抬头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她思忖着。

      疾步离开的他也转过来瞟了她一眼,直觉告诉斯琴高丽,是他——那个离家出走了十五年的公公。她赶紧追过去,他加快了步伐;她一路小跑,他也小跑。她紧紧地跟着他,斯琴高丽不能喊,尽管街上行人不是很多,但熟悉他的人还是有的,毕竟他在县政府某机关工作了三十多年。路面的积雪混着雨水,很不好走;他毕竟年纪大了,怎么能跑过她呢。斯琴高丽强压住内心的激动与愤懑,就这样跟着他走了十五分钟。

      文艺路南北方向,不到千米,他无路可走了,准备走进一家小商店。她加快脚步,从后面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他迟疑了几秒,慢慢地转过身来。

      “是我,我认出你了。”他说。声音很低沉但出奇的平静,普通话中夹杂着淡淡的陕北口音。

      “您,现在什么也别说,还是跟我回家坐坐吧!”斯琴高丽说着,一种从未有过的酸涩袭上心头。

      “这几年,我——”他想解释。

      “您,什么也别说,咱先回家!”斯琴高丽有些不安起来。

      彼此默默地走着,谁也不说话。雨点没了,鹅毛般的雪花已不是飘然落下,而是随风肆虐,像是醉了酒一样在空中摇曳、盘旋着。 



(二)


      小县城,陈旧的小区没有供暖设施,斯琴高丽的家也一样,房子有些阴冷,他一进门就打了个寒战,她赶紧冲上一杯奶茶递过去。

      “暖暖心吧,家里冷!”她说道。

      “我——不——喝!”他说道,但还是接过杯子,紧紧地握在手里,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和惊喜,尽管奶茶的香味弥漫着整个屋子。

      斯琴高丽想表现儿媳的热情和内心的激动,她也不想让公公觉得尴尬,连忙烧了壶水,烫了一杯铁观音。

      “那就喝点茶吧!”

      他放下咖啡,接过茶水,太烫的缘故吧,他不自然地转动着杯子,四处张望着。他也许在想:“自己走后家人找他了没有,儿媳家咋没有暖气,今天本就不该回县城,不然也不会碰上儿媳妇……”斯琴高丽在想:“人到老年,抛妻舍子养小三就是晚节不保,这么大年纪了也该回家了……”

      “我妈很好,就是常念叨您,希望您能回家过年;姐的大儿子年底就要结婚了,大姐希望您能参加婚礼,小儿子在西安读大三;我哥的小子上高三,女儿上大二,他们一家住在西安,买了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斯琴高丽絮叨道。

      “那你妹呢?”他主动问的,看来还是惦记、疼爱着小女儿的。

      “好着呢,有一个女儿,今年上初一,很乖的,也很聪明。” 

      为了不让他焦虑,斯琴高丽就把大伯家、大姑家、二爸家的情况全都告诉了他。

      “爸,您走了十五年了,大姐和我妈去陕北找过您,那里的人说有过这么个人,曾在山里打过油井,后来不知道去向了。我妈当时就昏厥过去,娘俩差点回不来了。您一个人怎么过,中秋节、除夕夜您就不想家吗?”斯琴高丽实在叫不出“爸”这个字,她觉得恶心,他实在不配这个字眼。

      “您离家十五年了,我妈再怎么不对,也给您生了俩双儿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在儿女份上,您也不应该那样啊!?”

      “您知道个啥,我和你妈没有感情,作为一个女人,她烧不了菜,做不了针线活,屋子乱七八糟,自己邋里邋遢,我一天没有吃过一顿好饭,只有三顿气受,我只能逃避,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斯琴高丽在想:“他对家人、对亲情彻底死心了,习惯和外面那个女人生活的状态,还要把责任推给别人;至今他没有一点原谅婆婆的意思,也没有丝毫的愧疚与歉意。抛糟糠之妻、养小三这种狗血剧竟然上演在自己的家里。”斯琴高丽几乎要抓狂,她不停地提醒自己:淡定再淡定,冷静再冷静。 



(三)


      十二点半了,读初三的女儿放学回家了,斯琴高丽告诉女儿快叫爷爷,看着陌生的传说中的爷爷,女儿一脸懵懂。他有些激动地拉着孙女的手问这问那,一脸喜气的样子。看着这爷孙俩,斯琴高丽有些伤感,这又是何苦呢。以前,女儿问自己为什么她没有爷爷,她说爷爷在外面做生意,很忙的,闲了就回家。

      “爷爷,这回您该不走了吧,我们家买房了,您就住在我们家。”女儿怯怯地笑着说。斯琴高丽就不明白,公公走的时候女儿才一岁,“爷爷”这个字眼对于女儿是没有概念的,他(她)们居然互相接纳了对方,亲得很。

      斯琴高丽端上热腾腾的面条,看着爷孙俩吃着、说着、笑着,尤其是公公,她不忍心打扰着难得的温馨,在厨房慢腾腾地收拾着碗筷,希望他们能多呆会儿,希望女儿的恳求能打动他,让他回心转意。

      时针指向下午一点,女儿该上学去了,他执意要走,斯琴高丽娘俩再怎么劝也无济于事。

      “已经回来了,就见见我妈吧,回趟老家吧!”她对公公说。

      “不用了,你不要告诉任何人,说我回县城,否则我会换手机卡的。”他边说边写下手机号码,放在了茶几上。

      下了楼,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斯琴高丽娘俩面面相觑,不知道是否该告诉婆婆,说公公回来过,而且要和她离婚的,婆婆那么大年纪怎么接受的了呢?

      回到家里,屋子刚才洋溢的亲情依然还在,想到公公的无奈和凄楚,想到婆婆的可怜与凄惨,斯琴高丽觉得自己的心碎了一地。他走了,消失在茫茫的雪雾中,给斯琴高丽娘俩的心灵留下无法搁浅的阴影。

      天空依然飞舞着醉了酒的雪花,携裹着零星的雨滴,看着雪中逐渐消失的背影,斯琴高丽一阵酸楚,跑回家取了一把伞,眼看要追上了,他上了一辆出租车走了,她连忙拨打公公留下的电话号码,想给公公叮咛几句,要保重身体,但手机里传来“你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您核对再拨!”

      风裹着雨、携着雪,打在斯琴高丽的脸上,那张写有电话号码的纸从她冻僵的手中掉在了地上。“没人性的东西!”斯琴高丽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

      街对面的家电行里那首“斯琴高丽的伤心”依然在唱,斯琴高丽觉得自己跟歌曲里的主人公一样的无奈。

                                          2011年12月




      作者:马冬梅,陕西武功人,本文荣获2018首届“中国丝路文化奖”中短篇小说类二等奖。







  • 雪山白梅
  • 发表于:2018/3/23 10:4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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