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撕绑票景坤剪径乾州道 劫家舍寻武专吃窝边草（下）
在三哥牛景坤的介绍下，牛寻武加入了东南乡有名的土匪秃横横的团伙，并且很快就成为骨干成员。
在秃横横的鞍前马后，寻武总是身先士卒，第一个冲锋陷阵，因此获得了“急先锋”的绰号。他做事心思缜密，考虑周全，很得亨老大的赏识。但凡出去做事，秃横横总要找他商议，制定具体行动计划，显然已经把他当做自己的军师了。每次活干下来，不管劫获多少战利品，寻武总是如数上缴，从不克扣一分一厘，中饱私囊。他的精明能干和忠诚老实打动了亨老大。以前打家劫舍一直是自己亲自出马，现在有了寻武这个得力干将，亨老大就不用再“御驾亲征”了，一切交由寻武全权代理，自己享清福去了。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在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寻武彻底丧失了人性，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牛寻武曾经扬言：今生今世要将津口村全部洗劫一遍！一提起他，东南乡的百姓莫不谈“牛”色变，毛骨悚然。震惊之余，人们又陷入了惶惑：曾经安分守己、为人诚恳的牛寻武，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一只恶魔？天不黑人们老早就将大门关紧，本来热闹的街道马上变得冷冷清清。小孩不敢在街道上乱跑，稍微值点钱的东西一定要藏好，一般的人家谁也不敢露富。白色笼罩着东南乡，阴森可怖，人们天天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趁着夜色寻武从青龙镇偷偷潜回来，给家里的老母亲捎点年货。推开家门，家里静悄悄的，昏黑一片。寻武小声的叫道：“妈，我回来了！”
“是我老二吗？寻儿！”昏暗的角落传来衰弱的声音。
“妈，是我，我是寻武！”寻武擦亮火镰，看见母亲蜷缩在炕头，身上盖着露出棉絮的破被子。寻武上前拉住母亲的手，打开一包点心，放在母亲的手心，说道：“妈，你吃，这是点心。”
牛氏哆哆嗦嗦的把点心送到嘴里，用那张没牙的嘴咀嚼着点心，边吃边嘟囔：“甜很，甜很。”
“喝水不，我给你倒点水？”寻武问道。
“嗯，要喝！”牛氏边吃边回答。
寻武摸到灶火案边，一看冰锅冷灶的，哪里有开水？于是他朝母亲说了句“你等着，我这就烧水”，便开始添水烧火。不一会水就烧开了，寻武舀了一碗开水递给母亲，“妈，给你，小心烫着！”
牛氏不顾水烫，就着点心喝了半碗开水。寻武的眼睛湿润了，他感觉喉咙堵塞着，不由得掉下眼泪。他偷偷的拭去泪水，看着母亲打着饱嗝儿后幸福的神情，轻轻的问道：“妈，我走后有没有人欺负你？”
“没有，你在外做了大事，谁敢欺负我！”可怜的牛氏，哪里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经落草为寇，整天干着打家劫舍的勾当。迫于土匪秃横横急先锋的威名，谁人敢在牛氏跟前说起寻武干的勾当？每每牛氏问起邻里邻居，大家都说，你家寻武干大事了！至于什么大事，大家不说，寻武更不会对母亲讲，可怜的牛氏，一个瞎老婆子怎么会知道？
这时一股幽香飘进屋子，牛氏深吸一口，砸吧砸吧嘴，喃喃自语：“西邻马老太煮肉呢，好香的肉味！”
“妈，想吃肉吗？我这就给你弄！”
“想吃很，好久没见肉了！”牛氏想到孩子干了大事，这点小事难不倒他。
“妈，你等等，一会儿让你吃上肉！”寻武走出家门，直奔青龙镇。
半夜时分，马钰一家人正在熟睡，突然听到一阵巨大的“咣咣咣”的砸门声，一家人都惊醒了。马钰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叫道：“不好，土匪来了！”
马钰的母亲在堂屋里喊道：“马钰，你跟秀秀和你媳妇赶快跑！”
马钰要去背母亲，被母亲一个耳光打了回去：“混账，背上我，你能跑得了？我一个老婆子，他们奈何不得，你们快走！”
马钰无奈，拉着媳妇李氏一道从后门出去翻后墙逃跑了。秀秀因为缠脚一直有脚疼的毛病，跑不利索，等跑到后墙跟，哪里翻得过去？就在这时，大门被砸开了，土匪看见了一个老太太和一个瘦高个女子。
土匪一哄而入，将马老太和秀秀捆绑在柱子上，并把她们的眼睛用黑布蒙起来。土匪厉声问道：“老实交代，银元跟烟土藏在什么地方？”
马老太抬起头平静的说道：“我老婆子年轻守寡，和两个儿女相依为命，连肚子都填不饱，哪里有什么银元和烟土！”
土匪扬起马鞭，吼道：“少废话，不说实话我打死你！”
老太太坚定的说道：“你们就是打死我，我也什么都没有！”
“我叫你嘴硬！”土匪说着就用马鞭在马老太的身上狠狠地抽起来。只几下，老太太就被打得皮开肉绽，但是老太太壳子很硬，哼都不哼一声。
土匪没有办法，转向秀秀：“你最好识相点！你说你家的银元和烟土藏在哪里？”
秀秀瞟了土匪一眼，没有吭声。
“妈的，到底说不说？”土匪扬起马鞭威胁秀秀。秀秀一口啐在土匪的脸上，土匪老羞成怒，用抢把砸了过去，顿时秀秀的左眼乌珠崩裂，鲜血直流。
马老太喊道：“我的秀儿啊，你们这帮禽兽！”
这本来就是一帮禽兽，一帮已经丧失了人性的禽兽！土匪将搜出的一包袱棉花搓成捻子，倒上清油，然后将马老太放在火上烤，以此折磨老太太。马老太强忍疼痛，就是一个字也不肯透露。土匪实在没有办法，暂且停手，出屋子向院子里的土匪头子汇报。
土匪头子一直躲在暗处，他没有露面。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牛寻武。他了听了手下的汇报后，沉吟半响，然后说道：“既然老婆子说她没有，那就走吧！”
虽然马老太什么也没有说，但是土匪是不会空手走的。他们临走时抢走了两袋谷子，四捆棉花，一箩筐煮好的猪肉，还有马钰刚从染坊取回的三匹土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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