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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红尘情愫(第十章)――季语秦

  • 季语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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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21/7/6 16:1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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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 尘 情 愫(第二部)
季语秦


第十章 长途

[图片]
回到家里的几天,他似乎有心事,整日里寡言少语,只知埋头干家务,他几乎承揽了家里所有的活计,他要把对阿芳的担心与牵挂,对妻子的愧疚与爱怜,用无休止的劳作来淡忘,来消化。

他迷茫,他不知所从,他觉得善与恶的边缘很难界定,就像隔着一张纸,捅破了,善恶不两立,对峙而居。不捅破则善恶并存,就像白天与黑夜一样,互溶互潜,交替更迭。

他对阿芳的善,就是对妻子的惡;对妻子的善,又是对阿芳的惡。他痛苦的难以抉择,他模模糊糊的感受到,他的心,像一片树叶落于平静的湖水,随波荡漾,或浮或沉,无所适从。他逐渐明白,人世的善与恶,仅仅就是一念之间。

伦理与善良,在他的心里展开了剧烈的拉锯战,锯的他的心,好是疼痛,好是焦灼,好是疲惫。

可难过归难过,痛归痛,痛过之后,摆在眼前的,就是拮据的经济问题,这才是一个大问题,不解决这个问题,明天就可能断口粮,一大家总不能喝西北风过日子吧!他清楚的知道,几年了,他所遭遇的白眼、酸楚、疼痛、艰辛,归根结底,统统都是钱在作祟。是钱使他陷入窘境,是钱使他没有了往昔的威风,是钱使他丧失了社会地位,甚至尊严。钱的重要性,在他的意识里,逐渐占据了鳌头的地位,秒杀一切诸如面子、学历、身份、善良、甚至道德等此类元素,他可笑的觉得,自己以前老挂在嘴边的“视金钱如粪土”的口头禅是多么的无知和愚蠢。

阿芳父母那三千元,眼看着花完了,他暗暗的下定决心,要放下面子,尽快出去挣钱,只要不违法,什么工资高,就干什么。

说来也巧,或许天无绝人之路,一日,他推着自行车上菜市场去买菜,刚好碰到他以前在国企做中层领导时的老部下――车队队长常宁,常宁30多岁,长的结实健壮,满身肌肉疙瘩,思想开放而健谈。
“哟,领导是体察民情,还是深入生活啊?老领导,您这是亲自来菜市场买菜啊!”放到以前,常宁或许是不会这么口无遮拦,油腔滑调的说自己的,即使这么说了,他也会脸一沉,回应一句“滚!”。可现在他没有那么说,他知道,常宁下岗以来,一直经营着一辆大型拖挂货车,跑运输挣钱养家,虽然很是辛苦,一两个月回家一次,但听说一个月要挣一两万元利润,这对他来说是多么诱人,他日思夜想的考研,可就是考上了,又能挣多少呢!自己一个本科生,在单位做销售,无论是在处事上还是收入上,都还不如一个初中没毕业的阿芳啊?

迫于经济拮据的压力,这次,他要彻彻底底的放下领导的架子,放下知识分子的尊严,放下他对金钱和世俗的偏见,他迎合着常宁,试探性的,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笑着说:
“常宁,听说你跑运输发财了,要么带上我也入个行,给你打个下手怎么样?”
“哈哈哈,这可是个苦差事,你细皮嫩肉文质彬彬的,能看上这一行?能受得了这种苦?您别挖苦我了,您肯定干不了,呵呵呵!”常宁一边打着哈哈,一边往菜篮子捡菜,不知是多日不回家,还是跑车发财了,常宁全挑着好的贵的稀缺的反季节菜买,这在平时,他和妻子是绝对舍不得吃舍不得买,甚至看都没看过的菜。

很快,菜篮子被塞得满满的,他一咬牙,抢着给常宁付了200多元的菜钱,然后借机说:
“好兄弟,带上我吧,你绑绳,盖雨布我也可以给你搭把手,你累了困了,休息时,我也可以开车啊!兄弟,你一个人在外面跑,多个自己人,也多个帮手啊!”
“老领导,你真打算和我跑运输啊!不会是开玩笑吧!”
“没有没有,不怕你笑话,家里情况真的不好,你嫂子有病,不能上班,在家还得照顾两个上学的孩子,这不,我也实在没有办法,但必须要挣两个生活费吧!至于工资你随便给吧!行吗?好兄弟。”他满脸堆着笑,小心翼翼,几近谄媚般的讨好着以前的下属-----常宁。

“那好吧,谁家没有个难处呢,老领导,你以前帮过我,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恩情,那年,我侄女毕业了,找不到工作,我又没有什么关系,我从老家给你提了一袋苹果,一壶菜籽油,求你给安排到咱单位,你呵斥着嫂子不许收我的礼,就留了三个苹果,硬是把那壶菜籽油和剩下的一袋苹果,退回到我家里,我和媳妇的心凉到了极点,看来又没希望了,毕竟我们和你不沾亲不带故的!可谁曾想您请示完老板,第三天,我侄女就上班了!激动的我们一家恨不得给您跪下磕头。好人啊!好人终会有好报的!”

常宁激动的有些哽咽,就点燃一支香烟,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说道:“今晚,我配了一车南京的货,我雇的那个司机家里刚好有事,这趟他去不了,你补个缺,怎么样。”

“太好了,我回家收拾一下,晚上出发。”
他为长宁的爽快,为长宁还惦记他这个老领导的好,而感到些许的暖心。

人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你得意时,千万不可忘形,你只要怀着一颗公正之心,平常之心,不坑人害人,惠人以便,你就种下了善因,你就为自己修下了一条看不见摸不着的方便之道。这或许是一条通往成功的康庄大道,也或许是一条柳暗花明绝境逢生的救命之道。

当初,他就是冲着常宁侄女的专业,正是公司急需的、渴求的,他也就一个举手之劳,没想到为一个僻壤乡下,在城里几乎没有门路的贫困农家,解决了天大的难题。让这一家平凡而朴实的农人感恩戴德,终生铭记!

常宁给他开出一份他自认为不菲的薪酬,交代了工作内容和注意事项,他则千恩万谢地感谢着常宁。

客套话暂且不说,他回到家里,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妻子和孩子们,妻子则忧心忡忡的说:
“好是好,跑长途,累就不说了,关键太危险了,我宁可不要钱,也要你平平安安,你可是我的全部,你可是咱们一家老少的天啊!说实话,我不想让你去,太危险了。”

他安慰道:“没事的,我们都是老司机了,平时走慢点,小心开车,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再说,咱们双双下岗,待业在家,没有一分收入,医保社保都没有了,咱一家人吃啥喝啥,有个病病灾灾怎么办?”

其实,他明白,贫穷最悲哀的地方,是总觉得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底气,经不起人世烟火里的坎坷。尊严先放在一边不提,一家老少一旦遇上个天灾人祸,穷人可只能拿命来挡,来抗,命比纸还贱。

妻子沉默了,藏在心头的无奈与怜惜,瞬即涌上脸庞,妻子揉了揉泛红的眼眶,从脖子上摘下那个母亲在佛前求来的白色塑质平安扣,戴到了他的脖子上,然后又从枕头下拿出一根红色的线绳,非要他今晚出车前绑在方向盘上,然后满脸牵挂和怜惜的说:
“虽是迷信,但我们只求平安,我们赚的起,赔不起,我们必须要确保万无一失……”

他像个孩子一样,乖巧的点头应诺着,妻子则转身,又急急地去收拾他要带的随身物品去了!

望着妻子强忍着风湿痛的折磨,蹒跚着的背影,他觉得,在一起相濡以沫、风雨与共数十载的夫妻,到最后维持他们关系的,基本上已经不是爱情,不是激情了,而是一种牵挂,一种发自内心,不需任何修饰和做作的温存;一种相依相伴,一种家人般难舍难分的亲情了。

大货车装好货,已是晚上10点多了,常宁从家里提来一暖瓶开水,抱了一箱方便面,买了50个饼子,从仪表台的左边一溜排到右边,就这样,他怀着一种壮士远征的心情和常宁一起出发了。

他俩轮换着开车,一路轰鸣着南下,他在心里盘算着,吃住都在车上,一切开支都由常宁负担,自己可以把每天200元的工资全部攒下,要不了多久,妻子和孩子就不会再为缺钱而省吃俭用,他也可以像别人一样领着妻儿们去旅游,去吃大餐,去给孩子报最好的培训班,他越想越兴奋,恨不得把油门踩到底,多拉快跑,以最快的速度,尽最大的努力,挣最多的钱。躺在后排卧铺上玩手机的常宁,则一个劲的提醒,慢点,慢点,不要着急!

大约凌晨两点左右,车行至六盘山脚下,天空下起盐粒一般大雪,转瞬间苍白一片的路面,经过川流不息的大货车碾压后,更像溜冰场一样坚硬而光滑。他觉得车的方向轻巧了许多,庞然大物一般的牵引货车,行驶起来明显有点漂移,他不由得放慢速度,将车贴着路边停下,打开双闪,前后各放置了危险警示标志。

大山里,刺骨的寒风夹着雪花,漫天飞舞,他和常宁呼出的热气,在胡子、眉毛上瞬间凝结成冰凌,由于货物要赶时间,容不得歇息,他俩趴在车身下的泥雪里,照着手电筒,支起千斤顶,费力的给驱动轮绑上了防滑链。

一番艰辛之后,他和常宁前胸后背,都热气腾腾,汗流不止,可手脚却冻的麻木,失去了直觉,水罐里用于刹车降温的水也早结了冰,一滴也放不出来,还好冰天雪地里行车,基本不用刹车,完全靠低速挡和间或性的排气制动。

常宁抓了地上一把雪,来回在满是黑色油泥的脸上、手上搓着,他说:“快洗把脸,清醒一下,赶天亮之前最好翻过六盘山,否则因柴油结腊,车熄火了,就麻烦大了。明早天一亮,我们记着要给油箱和水罐安装上电子预热器!”

由于山陡路滑,风雪交加,他们一夜不敢合眼。终于熬到天亮,利用维修工安装预热系统的功夫,草草的在路边司机之家吃了早餐,临行之际,常宁习惯性的用短撬杠挨个敲击着轮胎,检查胎压,通过声响,常宁发现最后排一个承重轮漏气了,于是他俩拆下备胎,准备更换。

忽然,他听见近20米长的挂车前部,有悉悉嗦嗦的声音,他看见两个干净利索的小伙已经把前导向轮卸了下来,他扭过头问道:
“常宁,你让修理工卸前轮干什么?”
“没有啊,谁在卸前轮,那是小偷吧!”说时迟那时快,常宁一把抄起撬杠追了出去,那两个小伙见状跳上旁边的摩托车,一溜烟就不见了!
常宁指着他们逃逸的方向,高声骂道:“狗日的,吃了豹子胆,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敢行窃……”
不过,骂归骂,常宁还是很感激他,否则,丢掉一个轱辘,耽误货期不说,这一趟五六天的辛苦熬夜就白费了!

一路上风餐露宿的艰难不说,仅躲避交警运管的处罚,就让他大跌眼镜,原本让他艳羡的常宁,在人前人五人六的,可遇到交管,立即像孙子见了爷爷一般,早早停车,满脸堆笑的小跑着迎过去,不管有没有违章,赶紧把事先准备好的200元塞到执法者手里,然后就像有了通行证一般顺利的过卡。一些较真的新手司机则趴在执法车辆的窗口,争辩着,争吵着,最终反倒以更高的处罚额度和脸红脖子粗的认输来终结此事!

第三天早晨,他们顺利到达了目的地南京,他们除了那天利用修车时吃的早饭,中途再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不过仪表盘上那长长一摞的饼子,被他俩一扫而光。

他们没有洗过脸,没有刷过牙,轰鸣的发动机声伴随着一路的震颤,让困的睁不开眼的他,躺在卧铺上反倒清醒异常,行驶中的一脚刹车或一声汽笛,总能让他一激灵猛地坐起来,紧张万分。

庆幸的是,收货工厂的卸货车辆排着几百米的队,需要等待一天,他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他觉得只要现在能美美睡一觉,就是莫大的幸福了!

常宁说:“领导,你睡在车里,我睡在油箱上,防止有人偷油,前面车一动你就跟着往前挪。”

“好的,以后别叫我领导了,你才是老板呢”,他强睁着惺忪的眼皮说道。

透过后视镜,他看见满脸疲惫、满身困倦的常宁,裹着污浊油腻的军大衣乞丐一般,蜷缩在油箱上,呼呼睡去。确切的说,他还不如乞丐,乞丐可以躺在宽敞的马路上,屋檐下心无挂念,摊开四肢,成“大”字形舒舒服服的睡去,甚至睡到自然醒,而此时,睡着了的常宁,双手还紧紧地抱着油箱盖,像抱着一个金元宝,像抱着一家老少的生活来源,更像抱着他们两家人的生存希望一样!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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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21/7/7 11:0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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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归故里,笔耕残年,无为无索,淡泊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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